胡兰-静候灵归-ken

脱坑入坑两不误,杂食动物

【异闻录】 {一} 画皮

戏台上,正演着一出贵妃醉酒。

高力士以盘托酒,切切的劝杨贵妃饮上一盅。凤冠霞帔的贵妃嘴角一扯,强颜欢笑的模样,手上展开金色描牡丹的扇子,忧伤落寞的唱了起来。

台下的观众目不转睛如痴如醉的看着台上的贵妃,台上的贵妃却不看他们,只是心心念念的想着自己的唐明皇。

一个落魄的醉汉在角落里努力睁大了眼,想一睹贵妃的芳容。但酒劲一上来,眼前都是模模糊糊的一片,怎么看都看不清。

他烦躁的打了个酒嗝,却熏到了一旁认真看戏的观众,惹来厌烦嫌弃的眼神。那醉汉也不管,只是嘿嘿的笑着,跌跌撞撞的走了,一路上东倒西歪,撞着不少人。

踉踉跄跄的走进了一个走廊,他继续恍恍惚惚的往前走。前方是一扇门,门口守着两个壮汉。那两个壮汉见他走过来,连忙上前拦他:“干什么干什么的!离远点儿!”

醉汉嬉皮赖脸的笑,晃晃悠悠的靠近那两个壮汉。两个壮汉伸手推他,可是眼前一花,那个醉的不知西东的醉汉竟然就跑到他们后面去了!还一脚踹开了那扇门:“哎哟!这门内是什么东西啊神神秘秘的!还不给大爷进!大爷今儿便偏要进!”

门里乌烟瘴气,朦朦胧胧的看见地上躺着不少人,都是一脸醉生梦死的表情,手上拿着一杆大烟枪。见到有人进来了,也没什么反应,还是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。

那醉汉骂骂咧咧的在屋子里跑来跑去,守门的那两个壮汉追上来想把他拉出去,但也不知为什么就是抓不住他。

终于,醉汉停下脚步,一把将一个抽着大烟的人拎起来:“艹你大爷!就是你小子!借了老子的钱不还,他妈的还敢跑来抽大烟!老子抽死你!”

那个抽大烟的人被他吓懵了,都不知道反抗,就这么被醉汉扯着衣领拖出去。守门的壮汉见状也被吓了一跳,冲过来要打那醉汉。谁知那醉汉膀子一抡一推,两个壮汉便飞了出去,乒乒乓乓的撞着许多东西。

这边的声响实在太大了,惊动了台下正在看戏的观众,都下意识的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看是什么情况。台上的贵妃被这动静闹的心烦,水袖一摔,转身走人。

戏班老板见角儿走了,慌不迭的去哄她。那可是台柱子,只要她一上台,观众都会被她不自觉的吸引,这要是把她惹恼了,她一拿乔,最后吃亏的还不是戏班老板?

那角儿进了后台,坐在自己的化妆镜前,把自己头上金光闪闪的凤簪拆下,啪的一下摔在梳妆台上,任戏班老板怎么哄都不说话。戏班老板憋了一肚子气,出了后台就大声嚷嚷问:“刚才闹事的人呢!死哪儿去了!”

一旁有人凑过来小声说了两句,戏班老板的脸色越发不好看:“跑了?追不上了?你们这群饭桶!连个带着人的酒鬼都追不上!”

旁边的人真是有苦说不出,说出来了怕是也没人信。他带人追着那醉汉到了后巷里,可是一个拐弯后,那醉汉便不见了!连那个被醉汉拉着的人也不见了!这不是活见鬼了吗!

此时,戏楼的楼顶上站着两个人,一黑一白。黑衣的那人正是刚才的酒鬼,可此时他眼睛极亮,那灵台清明的模样,哪里像喝的醉醺醺的样子?

白衣的那人,他其实并没有站着,而是交叉着腿随意的躺在屋顶上,手里夹着根烟,悠悠然的吸一口,再吐出来。

黑衣人看他这么轻松的样子,气就不打一处来,劈手夺下那根烟,狠狠吸一口,然后狠狠的吐在白衣人的脸上,呛的白衣人不停咳嗽。

黑衣人冷笑一声:“这会儿呛了?刚才在那屋子里可都是大烟呢,我瞧你楚香帅不也是一副从容的样子吗?”

楚留香摆摆手:“我知道,你呢是在关心我。不过你真的多虑了,我楚留香是什么人,怎么会傻到为了查一个案子就真的去抽大烟?”

胡铁花余怒未消:“得了吧,你查个案子能给自己查一个媳妇儿出来,你还有什么不会的?”

楚留香不想再这个话题上多费口舌,干脆换了个话题:“你是怎么发现我的?我可是易了容的。”

胡铁花叼着烟插着腰,依然冷笑:“老臭虫,你再怎么易容,我都能闻见你身上那股子臭味!”

楚留香摸摸鼻子,接着换话题:“你就不想问我这回查的是什么案子,又为什么会跑来这种地方查?”

胡铁花转过头去不理他。

楚留香也不急,自己再给自己点上一支烟,慢慢的抽。

终于,胡铁花忍不住了,回过头来恶狠狠的说:“说啊!”

楚留香歪着头看他,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:“说什么?”

胡铁花磨牙:“你说呢!”

楚留香不紧不慢的道:“让我说,可以,但是我先问你,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?是不是陆小凤告诉你的?昨天你们俩打电话的时候,我可是听出他的声音了。”

胡铁花抬头看月亮,看星星,看天空,就是不看楚留香,也不说话。

摸摸鼻子,楚留香笑了:“看来果然是陆小凤那小子了。”

胡铁花霍然低头看他,刚想开口给陆小凤辩解,楚留香接着说:“那陆小凤又是怎么知道的呢?哦,我差点儿忘了我家七弟的鼻子可不是一般的灵啊!”

哪怕只要一点点味道,聪明且细心的花满楼就能根据这一点点线索推断出这个人的身份,来历,经常去的地方等等。大烟味道重,再加上戏楼里特殊的味道……有烟馆的戏楼,这方圆百里也就这么一个地儿了。

胡铁花讪讪的:“他们也是担心你,怕你出事,毕竟这大烟可是万万沾不得的。”

楚留香微笑:“瞧他们俩这么操心,过几日便把他们叫回家来吧,让母亲炖一锅牛鞭汤给他们喝,再做一盘生蚝,晚上把他们的屋子安排在父母亲屋子的旁边……我就等着看两个人憋到流鼻血。”

这回倒是胡铁花咳嗽两声:“那什么,那俩小子去香港考察商机了。”

楚留香嘴角一抽。难怪呢,按理说应该是花满楼打电话给胡铁花,结果打电话的却是陆小凤,估计那时候花满楼正在收东西吧……不过么,这也没关系,他就不信这俩小子不会回来!

那边胡铁花赶快问:“所以到底是什么案子?”

楚留香收回思绪,给胡铁花解释:“是这戏班里的另一个角儿委托我的,他感觉,现在的这个唱青衣的角儿,不是以前的的那位了。”

“他感觉?”

“嗯。虽然现在的这个青衣样子没变,但他就是觉得不对。”

“其他人没感觉?就他有?”

楚留香耸肩:“这两个角儿不仅仅是搭档,也是情侣。所以别的人或许没有察觉,或者察觉了不想管,只有他觉得不对,并且想办法解决。”

胡铁花脑子一转:“这么说,这个唱青衣的角儿……被上身了?”

楚留香点点头:“估计是。”

“那你干嘛去烟馆?只在戏楼看戏不就得了呗?”

“烟馆看着简单,实则在那些飘飘袅袅的烟雾下,无数的人在交换着信息。人的意识最模糊的时候,就是防备心最低的时候,再加上一定的诱导,可以知道很多消息。”

胡铁花也摸摸鼻子:“那你知道了什么线索?”

楚留香似笑非笑:“想知道?”

胡铁花马上点头。

“咚——”远处的钟楼里的大钟被敲响,浑厚沉重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城市上空。

楚留香喃喃自语:“午夜了。”

脚下的戏楼,在两人对话的时间里已经变得空空荡荡了,人都走了。

人都走了,那亮着的那盏灯是谁开的呢?

楚留香站在屋顶边上,弯腰,凝视着那一点灯光,说的话却是对着胡铁花说的:“走吧。”

说罢,脚一蹬,整个人都向下飘去,白衣翩然。胡铁花看着他的身影,不由的撇撇嘴:“还好穿的是白色西装,如果穿的是古代的那种飘飘然的衣服……啧啧啧,他比鬼更像鬼啊!”

嘴上唠唠叨叨的吐槽,身子却随着楚留香,向着那点昏黄灯光掠去。

亮着光的地方原来是后台,灯光便是从后台边上的一扇窗户里透出来的。楚留香和胡铁花无声无息的站在窗外,看着屋里的人。

就是那位唱贵妃的角儿,她正背对着窗户,对着镜子仔细的给自己化妆。

她竟是裸着的,白色的皮肤光滑细腻,如同上好的白瓷,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极其诱人。

窗外的两个大男人却不为所动。

角儿还在化着妆,似乎是觉得别着手化妆不太方便,她便伸手到背后,顺着脊椎用指甲往下一滑……

纵然楚留香胡铁花见多识广,这下子也不禁有点怵。

如蝴蝶展翼一般,从背后将皮缓缓撕开,露出里面那具血淋淋的白骨。她小心翼翼的把从自己身上剥下来的皮放在梳妆台上,然后执了眉笔,细细勾勒。

楚留香想了想,突然从窗户外跳进来:“红颜白骨,你倒是挺映这句话的。”

那画皮的白骨不看楚留香,只是竖了根指头在嘴前,轻轻地“嘘”了一声。

楚留香也不说话了,也不看那具白骨,招了招手把胡铁花叫进来。

胡铁花硬着头皮走进来,也不知道该说什么,但是也不想就这么沉默着,只能没话找话:“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进来了?”

楚留香无辜摊手:“你叫我和谁打招呼?她?还是你?有意义吗?再者,反正迟早是要进来的,早进晚进突然进缓缓进不都一样吗?”

胡铁花觉得自己脑袋还是有些没缓过劲来:“得得得,我不跟你吵这个。”

“那你就安静些,可别打扰了我化妆。”那边的白骨突然开口。

胡铁花觉得自己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。

房间里刚安静了一会儿,楚留香又说话了:“她人呢?”

没有说明那个“她”是谁,可谁都知道她是谁。白骨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:“我不是正给她化着妆吗。”

楚留香皱眉,话语里的温度低了下来:“你杀了她?”

白骨还是咯咯咯的笑着:“不然呢?人没了皮还能活吗?”

“不过嘛,”白骨爱惜的摸着那张人皮,“为了保持皮的美丽新鲜,我可是在她活着的时候就下手了呢。”

胡铁花骤然冷笑:“人没了皮当然不能活,你这不是人的东西没皮没脸的倒也活的还不错。”

“啪。”

白骨手里的眉笔被她捏断了。

胡铁花挑眉叉腰,怒睁双眼:“说的就是你这个不要皮脸的东西怎么了!”

“老胡!”楚留香大喝一声。

胡铁花心里却实在是生气,连楚留香都不想理。

白骨冷笑:“你们男人果然是最看中脸皮的!长得不好,就算再有才华也只会被你们无视!”她拿起放在桌上的美人皮朝胡铁花扔去:“你们不是都喜欢美人吗!你们不是都喜欢这张脸皮吗!拿去!”

白花花的人皮飞过来,胡铁花下意识的躲闪,谁知那人皮像是长了眼睛,就只冲着胡铁花。胡铁花定睛一看,那人皮居然开始泛黄起皱,然后迅速干枯,最后居然有白色的蛆虫从人皮上爬出来,蠕动着向胡铁花的方向移动。

胡铁花立马跳起来:“我的妈!”

可胡铁花毕竟是胡铁花,落地后他不退反进,浑身携着劲风朝白骨冲去:“老子砸了你!”

白骨依然咯咯咯的笑,笑的越发张扬:“你来啊!来打我啊!”

眼瞅着胡铁花的铁拳就要砸上去,可楚留香突然动了。不是去攻击白骨,而是一个手刀劈在胡铁花后脖颈上。胡铁花哪里想到楚留香会突然来这么一下,没有一点防备的就被打晕过去。

胡铁花最后听到看到的,是楚留香展开身上带着的折扇,向白骨一展:“孽障!”

白骨惊呼,向一旁退去,可是无论她往哪儿跑,都甩不开那个白色的如同鬼魅一样的身影。

胡铁花最后一个想法是,楚留香真的比鬼还像鬼啊……

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了,胡铁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哒起来,吓了旁边的楚留香一跳:“老胡你干嘛?”

胡铁花呆呆的愣了半晌,然后一把抓住楚留香的衣领:“那玩意儿呢?就是那具白骨!那玩意儿呢!跑哪儿去了?”

楚留香安抚的拍拍胡铁花的手:“放心吧,已经收了她了。”

胡铁花还是不放心:“收哪儿了?”

楚留香叹了口气,哭笑不得:“我还能收哪儿去?收我床上啊?我当然是把她送回她该回的地方去了!”

胡铁花想了想,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。脖颈上的疼痛袭来,他一边揉脖颈一边瞪楚留香:“你干嘛把我打昏?”

楚留香无奈摊手:“那是鬼啊,你拿拳头打她,打得死吗?”

胡铁花怒:“那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说吗!一定要打我!”

楚留香又露出那张无辜脸:“你胡大爷脾气上来了,我和你说你听的进去吗?”

胡铁花不说话了,过了好一阵才讪讪的摸摸鼻子:“呃,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鬼?”

“转移话题?”楚留香斜眼看他。

胡铁花转过头去揉脖颈:“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转移话题了?”

“哦,”楚留香做恍然大悟状“原来转移话题不是靠听是靠看的啊!”

胡铁花气得一噎。

楚留香看他那样子,想了想还是放过他:“那是画皮,相传是一个貌若无盐但极有才华的戏子。只可惜就因为长得不好,所以一生不得志,最后满怀怨恨而亡,怨气不散,死后便化为女鬼。”

“难怪呢!”胡铁花明白了:“难怪我一说她没皮没脸她就生气了!想来是她生前听多了这样的话,经常被人用这句话羞辱,所以才……”

楚留香大力拍拍胡铁花的肩膀:“现在明白了?原本可以采取比较温和的方式收了她的,谁知道你胡大爷一生气,口不择言,把人家惹怒了,逼得我只能采取强硬的方法。”

胡铁花嘿嘿的笑:“哎呀,我这不是不知道嘛,不知者不罪啊不罪!”

楚留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。

胡铁花一拍脑袋:“等等!你拿的那把扇子是……”

“老七上回来我们这儿的时候落下的,我收起来了,结果事情一多就忘了把扇子还回去。这把扇子倒是个好东西,上面写满了佛经,克鬼最好用,所以我这次便带着这把扇子,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。”

这边二人正说着话,那边电话就响了。楚留香接起来:“喂?”

“大哥,我是老七!”花满楼的声音,听起来有些急促。

“怎么了?”

“我那把写了佛经的扇子是不是在你哪儿?”

“是啊,刚才还和你胡大哥说起来呢。”

“你快往江南走一趟,带着那把扇子,四哥出事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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